一艘船行驶在滚滚向前的大河上,船上有两个人正在下棋,坐在西向的人年纪轻轻,看似风华正茂,挥斥方遒,坐在东向的人皓首苍颜,看似老成持重,游刃有余。
然而,令人注目的不是这两个人的外表,也不是这盘棋局的走势,而是分别坐在北向和南向的另外两个人。坐在北向的人明显上了年纪,胡子拉碴,双眼无神,宛然一副颓废的模样,不知为何,他总是在笑,不明所以地笑;坐在南向的人看着年纪不大,干净整洁,意气风发,宛然一副振奋的模样,不知为何,他总是在怒,有理有据地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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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意思的是,坐在南北两向的观棋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东向的“老棋手”身上,每当“老棋手”下一步棋,不论这步走得是好是坏,坐在南向的观棋人总是会表现得亢奋浮夸,坐在北向的观棋人总是会笑得令人摸不着头脑。
这盘棋局刚开始的时候,东向的棋手常会下几步好棋,一度把西向的棋手置于险境,但是东向的棋手有顽疾在身,前段时间又得了新病,状态始终欠佳,棋局的主动权和优势马上就被西向的棋手抢了回去。
和刻板印象不一样,年轻的西向“小棋手”沉默寡言,眼神凌厉,心机颇多,常会不择手段下出几步出奇制胜的关键棋,年迈的东向“老棋手”爱说废话,一直在厉声谴责“小棋手”不遵守规则,不按常理下棋,却又无法离开这盘棋局,也无法离开这艘船。
西向的棋手露出阴险狡诈的表情,朝神情紧张的东向棋手冷笑着说道:“到你了,下吧!”
东向的棋手旧疾复发,连连咳嗽着,他愤怒地指着西向的棋手,严肃地厉声说道:“我强烈谴责你不遵守下棋的规则!”
此时,坐在南向的观棋人朝东向的棋手怒吼道:“别再说废话了!想想怎么扭转局势啊!”
“你不要急!”东向的棋手满头大汗地解释道,“是对面不遵守规则,他人品不好,很阴险!”
南向的观棋人怒道:“他品行不好和这盘棋局的走势有什么关系?你骂他能让你赢下这一局吗?”
“我已经实事求是地认识到这小子的局限性了,等我发挥出我的独有优势,马上就可以扭转局势,前景肯定是乐观的!”东向的棋手努力地辩解道。
此时,坐在北向的观棋人笑出了声,对南向的观棋人说道:“冷静点儿吧,小伙子,你干啥这么激动啊?”
“我能不激动吗?!”南向的观棋人怒吼道,“这老头赌的又不是他的家当,是我的全部家当啊!”
“呵,谁叫你上了这艘贼船呢?”北向的观棋人冷笑着说道。
南向的观棋人指着北向的观棋人,吼道:“笑什么!?你的家当不也在这个老头手上!?”
“我之前攒下的家当已经被他输光了,”北向的观棋人指了指身上穿着的褴褛衣衫,“别急,下一个就轮到你了。”
闻言,南向的观棋人愤怒地站了起来,指着东向的棋手喊道:“老头!你输光了大哥的全部家当,休想再输光我的全部家当,这局棋你只准赢不准输,不然我保准揍死你!”
东向的棋手冷眼盯着南向的观棋人,轻轻一挥手,紧接着从四面八方扔来一堆杂物,砸在南向的观棋人身上,逼得他不得不重新坐下来。
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一颗黑八台球砸在了南向观棋人的头上,他愤怒地看着东向的棋手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能不停地捶胸顿足。
“天气燥热,喝杯酒冷静一下吧,小伙子。”北向的观棋人将一杯冒着气泡的麦芽酒递给了南向的观棋人。
南向的观棋人左手紧握着黑八台球,右手拿着新鲜的麦芽酒一顿狂饮,才终于消了气。
见观棋人不再闹腾,东向的棋手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棋局上,有趣的是,每当他下一步棋,不论好坏,周围总会传来一阵令人疑惑不已的欢呼声,支持东向棋手的观众不分局势地呐喊助威,像极了失去理智的狂热粉丝见到了自己喜爱的艺人。
南向观棋人怒视着四周像机器人一样的观众,对北向观棋人诉苦道:“大哥,你难道不感到愤怒吗?”
“我以前也和你一样,但无论我怎么愤怒,也改变不了家当输光的结局,所以何必让自己气得死去活来的,不如像我这样看乐子。”北向的观棋人笑道。
“乐子?哪儿有乐子?”
“就是这些棋手啊。”
“他们怎么会是乐子?”
闻言,北向的观棋人笑得非常灿烂,灿烂得像是精神失常了一样,说道:“这些黔驴技穷的跳梁小丑难道不是乐子吗?他们下的棋不算是乐子吗?”
“西向棋手那边曾经有个喜欢坐敞篷车的人,你小心乐到最后和他是一个下场。”南向的观棋人皱眉说道。
“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北向的观棋人摊开了双手,“我实际上早就被这艘船抛弃,被这条大河淹死了,只剩下这个躯壳苟活着,死前不如再多找点乐子。”
南北两向的观棋人说话声音很大,但是东西两向的棋手却完全没注意到他们,应该说完全不在乎他们。
南向的观棋人指着东向的棋手,朝北向的观棋人说道:“他一身的病,下棋下不好,治病又不肯治,拿着我们的一切去赌,不停地打马虎眼儿搪塞我们,这是对的吗?这该容忍吗?”
“不对又能怎样,你替他上去下棋?”北向的观棋人大笑着说道。
南向的观棋人哼了一声,再次愤怒地拍打自己的大腿,怒视着左手上的黑八台球和右手中的空酒杯。
这艘船仍行驶在滚滚向前的大河上,船上的棋局只会等到船翻了才能结束,对弈的棋手换了又换,所有人都关心着棋局的走势。
可无论棋局是输是赢,和观棋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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